“只是个意外,那女人的死和您并无关系。”
    既鹤尽量缓和委婉把主子的责任都撇清,好让语气听起来舒服那么一些。
    毕竟傲娇任性脑子又有点问题的小王爷,看上了一个去南国游玩的邻国丑女郡主,并为此事搞得南国宫廷鸡飞狗跳。
    陛下派稳重的七王爷随行,前往北国求亲并处理外交事务培养良好邻国友谊。
    岂料半途丑女郡主不知打错哪根筋,竟然肖想自己主子来盛装打扮后,勾引主子未成当晚暴死街头这件事细细想来,好的真的不关自己主子什么事。
    好像,真的,不关,主子,什么事的。
    看着主子又一次眉头紧皱,似在苦思。
    他心底第一万次叹口气,掩上门不做声的告退了。
    既鹤与主子认识还是一年前的事情。
    那时他得知出外修佛十数余年的七皇子即将回宫,却没想到被指给这位七皇子的近身侍卫里就有他既鹤。
    那时他还对这位以后的主子知之甚少,只知道是十几年前因为特殊机缘所以被送去远山上研习佛法,又因为一点特殊机缘被接回来。
    他和其他一众侍卫仆人下属在宫外迎接这位未曾蒙面过的主人,遥遥的只望到远处马上下来的白衣男子,清逸出尘,除了一袭白,别无他物。
    真的是什么都没有,那白衣是最纯粹最简朴的白,没有任何多余修饰。
    那日他眼珠黑白分明,黑如墨玉白若凄霜。
    一扫而过打量跪在眼前的这群人,眼中除了一个瞬间的讶异,随即就跌入永久的空寂。
    是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,或者说毫无喜怒可言,人前他慈悲怜悯平和睿智,心中早就不剩一点动容,像柔软的心脏在最粗粝的石子上打磨过,变成百毒不侵的麻痹,永归平静。
    后来他听那些侍卫议论说,这位七皇子之所以回来,只因为老陛下再无别的路可走。
    大皇子早年经变乱流落民间不知所踪,陛下甚是疼爱的十一皇子赵王却愈发痴痴傻傻,最报以希望的五子易王偏偏死于了狩猎场上的意外。
    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想到了这个被视作凶煞之兆的儿子。
    如果不是意外,他本来是该在清冷的佛寺为皇室祈福终生,不得归来。
    虽然不知道能将七皇子送走那年发生的事怎样骇人的事,既鹤想着,陛下毕竟对自己的骨肉太过残忍。
    以前太过残忍,现在也是。
    即使出于愧疚补偿的心思封了他为毓王,又给了他大部分权利,当做储君一般的培养,不过一年时间。
    只是一年时间,尘世的灰土便纷纷占到那昔日白衣少年身上,从此铺天盖地,不可收拾。
    他从白衣到玄袍,既鹤才提拔到他身边成了贴身护卫。
    既鹤的武功极差,放到现在也是分分钟被谈理想谈人生的水平,事情真正有转机的那日,是毓王府总管拿一本花名册同他斟酌商量护卫人选,眼看既鹤的名字堪堪就要从那名册里划出去,他眼神飘忽移到既鹤跟前:“会不会杀人?”
    既鹤知道自己本应该点头的,可从没砍过人的手在刀柄上打着转,手心里一把汗捏出来。
    他鸡刨米一样摇头。
    那人不知怎么就笑了:“不需要杀人,只要在我身边吓唬吓唬人就好了。”
    日头很辣很足,既鹤觉得自己头晕晕的,眼前那人嘴一张一合在对总管说什么,好像是在说留下吧?
    他心头欢喜得很,可头脚一软就咕咚滑倒栽在地上。
    他想说您不用动,我自己爬。
    这可是他的主上呢。
    都说上天对人公平,可又何其不公。
    主子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,应得也合理。
    可十一皇子那又算什么呢。
    出身是自己不能决定的,一个出身就足以改变很多事情。
    即使十一皇子只如一个痴傻小儿,还是有陛下一力心疼着,母妃爱护着,任意妄为。
    相比之下,主子只如孤家寡人一般,没人心疼过他半分,若是有,也只有他十几年前就去了的娘亲了。
    小王爷闹着,别人随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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